简介
村庄,傍晚,夕阳,炊烟,这是2014年西布河乡东比河村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傍晚和夕阳互相道别,天空还试图挽留炊烟,乌撒没有什么好道别的,西风吹动屋后的接骨木,离别仿佛也有了声响,爷爷的羊群也独自归来,离别已不适合太过悲伤。等雨的青瓦,急迫的秋末,明天要走的乌撒,先把忧愁藏起来,不宜在故乡的黄昏流泪。 栓成一对的包谷,挂满屋梁,几只木桶,掉漆的木勺,缺口的瓷碗,大小不一的罐头瓶茶杯,一直维持着我们的生活,而烟,把我们的生活用品熏得很陈旧,烟一直维持着那个简陋的家。火塘要等主人,溪水也要等我们,父亲和弟弟离世后,乌撒只是静等一场雪,下在温暖的人间,带着疲惫的躯体,在黄昏的街头,像胆小的蚂蚁,拼命的赶路,悲伤的事时有发生,什么时候能回到东比河,与三锅庄,静坐一下午,诉苦,再沉默,那里葬着乌撒的亲人,只有他们愿意保佑村庄,只有乌撒一直默默承受,而村庄是否会厌倦了一直漂泊的乌撒。我们的无数个祥和的夜,是祖辈们无数次祈祷的结果,他们用木栅栏围住家园,希望和种子一并延续,空空如也的酒壶啊,今夜不该又用忧伤形容,那贫瘠如初的木栅栏,他们在静静等待,默默守候。 相信对于大多数的宁蒗山区孩子而言丽江雨露爱心公益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组织,二叔离世时的遗愿,便是希望乌撒能够帮助那些在大山里奔波的脚步,难以解决温饱的家庭因为每一所乡镇完小的升学让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一场接一场的秋雨,一团接一团的愁,雨露公益好比冬天的第一缕阳光,在那个年代宁蒗彝族自治县的每一个偏远山区你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年月过去,乌撒却已经将它践行了一生,我不知道在军队里乌撒经历了什么,只是印象里那个叛逆的少年,在军旅生活之后变得沉稳,冷静,执着。我始终相信父辈的善良是会遗传给下一代的,爷爷心怀善意在这片土地生活,二叔心怀善意在这片土地生活,乌撒心怀善意在这片土地生活,十几年后,下一辈的孩子们也会心怀善意在这片土地生活。 三十年过去,三十年故乡的清晨,那些离去的已离去,如今的村庄已经无人留守,朋友圈里只有乌撒会偶尔回到村庄,听乌撒说起,我们的村庄,躺在黄昏的风里,人们都出去了,为了各自的生活,唯一的一个发小,守一群牛,乌撒回到村庄时,一个杀鸡招待,一个坐在火塘上方,那一刻,或许乌撒也成了外地人。乌撒接管了父辈的牧场和土地,路在脚下迷失方向,或许路在脚下已到尽头,对于乌撒而言,夏天没有盛开,一切也没有变得多好,父辈们逐个离开人世,化作飘落的雨滴,他们和乌撒一样,落在偏远山区的土地上,和乌撒一起,为这片贫瘠又荒芜的土地带来希望。在我看来穷一点不要紧,,个人也不要紧,有足够寂寥的夜,有足以打发余生的孤独,可是,在空无一人的村庄,木屋子在哪里,何处是归处?如果村庄还愿意接纳,请再为四处奔波的孩子们留一块土地吧,爷爷埋葬在这里,父亲埋葬在这里,多年后,乌撒也会埋葬在这里,东比河啊东比河,你是这世上最后一块适合埋葬的土地,水不想居于最高处,一直往低处流,安心的躺在平坦处,人只想往上爬,有的摔死,有的累死,请乌撒一直善待村庄,我们都在慢慢衰老,早已准备好死去,保佑故乡的雨水,保佑庄稼,让锄头,清晨,和每一棵树木安好,只有故乡,能安放许多痛。村庄是二叔留下的,所以成了遗物,仿佛乌撒也成了遗物,在这荒凉的世间,做好村庄的病人。故乡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就像这一生的困苦一般,如乌撒而言,坚持下去,梦想并不遥远,把自己活成一束光,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借着你的光走出黑暗。 剩余的日子,一切都美好,我的乌撒,我的表哥,让我们去错过,去伤害,然后后悔,一切的幸福都在经过,我会命名一个节日,让我们一起过,让孩子们一起过。 八月的风和月都凉,就叫:乌撒的一天 ———金古悟知 2023年8月16日于北京